第16节-《缚耳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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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纪勇涛:啊?

    男人:就是,纪勇涛,这是你父母,是外在世界加给你的身份。但排除这些,你希望你是谁?

    纪勇涛:纪勇涛啊,不然呢?

    男人:你不要对我们有什么敌意……

    纪勇涛:不是,同志,你啥意思?我还能不是我?

    男人:如果没有这个身份,你想成为谁?

    纪勇涛笑了几声:有钱人。

    男人点头,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。

    纪勇涛:等等。还能改吗?

    男人:能。

    纪勇涛:……许飞的哥哥。

    男人:哪个许飞?

    纪勇涛:大学生许飞。

    男人:不是楚稼君?

    纪勇涛:谁家祖坟喷火能养那玩意儿?

    男人:好,那你的弟弟许飞,他是个大学生,他长什么样?

    纪勇涛:他……

    纪勇涛发现,他脑海中的许飞,长了楚稼君的脸。

    他躺在椅子上,呆呆看着天花板。男人问:他如果不是楚稼君,就只是许飞,你愿意不要“纪勇涛”这个身份,要“许飞的哥哥”这个身份?

    纪勇涛点头。

    男人:这个身份能给你什么?是人生价值?利益?还是……

    纪勇涛:没什么,就家里多个人。

    男人:你家原本几个人?

    纪勇涛:我一个。

    男人:那这个身份给你的东西,不叫“家里多个人”,叫“家”。

    纪勇涛用手掌盖住脸,低低笑了。

    男人:他想要什么身份?是楚稼君,还是许飞?

    纪勇涛:他赖着不走,肯定喜欢许飞这个身份。

    男人:那他要的也和你一样。

    纪勇涛不说话,长长叹了口气。他叹气时,呼气声带着细微的杂音。楚稼君捅他的那三刀,最后一刀刺进左肺叶,以后可能伴有很多后遗症。

    他回了办公室。桌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,连带那个相框也变得灰暗。纪勇涛把它拿起来,吹掉上面的灰,就这样看了很久。有同事经过,拍了拍他的肩:别多想,谁能料到啊这种事,没一个人看出来,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。

    纪勇涛把相框丢进包里:我要走了。

    同事:啊?你不干啦?

    纪勇涛:我带几个人去上海,他肯定会去那。

    他本来把狗接回家了,但因为出差,又要把它送去邻居家寄养;好像是不愿意被送走,大飞拼命跟着纪勇涛,不肯进别人屋,怎么拽项圈都不进,抱进去也马上冲出来。

    纪勇涛蹲在那,愁得没办法,最后为了任务,开了特例,让他把狗一起带去了。

    原本珠宝展准备在a市举办,楚稼君是有计划玩一把大的,也确实有人在打听他的计划,试图入伙。

    在沿海地区流亡一阵后,他进入了上海。刚好是1991年的一月,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新年的气息。

    这一路上,他给纪勇涛去过信,甚至给他单位去过电话——因为纪勇涛家里电话没人接。那人几乎不回家,没发现家庭座机早就欠费了。

    一开始,对面的人采取怀柔,试图劝他自首;电话打多了,对面也烦了,留下一句“你要么就说你在哪,别有的没的就打电话过来”就把电话挂了。楚稼君就是想问问那人是不是还活着,怕自己下手重了。

    在火车站对面的咖啡店里,有两个人坐在他对面,都带着墨镜和帽子。他们好不容易约上楚稼君,打算三人组个队,上海今天下着雨,雨水在蒙灰的外玻璃上落下一道道明亮的血管。

    有个小道消息,据说在a市黄掉的日本珠宝展,会改在上海举行。

    对面的人在和他说话,但他就只看着手里的号码本,翻看着里面一个个号码。那些和纪勇涛有关的号码他都打过,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。

    后来甚至打去过纪勇涛的老家——接电话的是他的母亲,楚稼君还挺开心的:大姨好!

    母亲还没反应过来:你是……

    楚稼君:我是许飞啊,是他表弟,那你就是我大姨——

    下一秒,伴随女声惊惧的抽气声,电话被挂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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