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柳仙仙助断案-《法医宋慈》
第(2/3)页
“那人说什么?”“他擦了擦嘴,说了一声,‘好酒’!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安盛平抚掌大笑起来,“有趣有趣,这人真是有趣得紧!只可惜我没亲眼看到,不然真想和他交个朋友!”
徐延朔也瞪大了眼睛,若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他只当是在吹牛,可偏偏说这话的,却是宋公子。
他相信宋慈,所以,那人必定是真实存在的!
柳仙仙似乎是彻底认了命,负气一笑:“你说的这人,是不是叫铁鱼?”
“是,”宋慈点了点头,“他就叫铁鱼。”“铁鱼?”安盛平虽然觉得名字有些耳熟,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
不起来,“你说的是哪个铁鱼?”“他说的是雁北堂的堂主,”柳仙仙笑了,她知道,自己这一次
是真的栽了,“除了他,这世上哪还有别的铁鱼!”
经她这么一点拨,安盛平立刻想起,那雁北堂的堂主,就叫铁鱼。
只是,这人虽是个奇人,却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,想不到宋慈来湖南的路上竟然有此奇遇,可以遇到他!
再看柳仙仙,脸上虽然挂着笑,但笑容却明显和刚才不同,似乎透着几分无奈,又带着些许的甜蜜。
虽然她年纪比起楼下那些姑娘来,要略大一些,可看起来,她仍旧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,而且身上带着股成熟女人才有的气度。若她换上一身衣服,洗去浓浓的脂粉味儿,就算不是倾国倾城、闭月羞花,可也对得起她“仙仙”的名字。
只是,不知这柳仙仙是不是她的真名?也不知,她和雁北堂的铁鱼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?
而她,显然也不想解释什么,她只知道,是铁鱼叫他们来寻的自己。
有他做担保,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?
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忍不住埋怨道:“他倒是大方,几杯酒下肚,就把我给卖了!”
宋慈见她误会,赶紧摇摇头,朝她行了个大礼:“老板娘您误会了,铁大哥并没有说您的姓名,也没有指明您的所在。他看了四郎写给我的信,知道了长乐乡发生的这几起奇案,只是跟我一起分析了案情,又说他有事在身,不能随行帮忙,且说如果我要是想打探消息的话,可以去找一间人多、热闹,又鱼龙混杂的酒馆。因为他那朋友不但长得漂亮,而且特别喜欢热闹,喜欢喝酒,所以去找这么一家酒馆准没错!”
“你倒不用替他说话,他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和我栖身的地方,这一点,不用你说我也知道!”柳仙仙红唇一撇,轻轻扬起笑,“老娘每到一处,做过什么,改了什么名字,他根本就不知道!不过,三年前一别,他知道我要来这长乐乡,自然也就只能告诉你这些而已。”
宋慈也笑了,因为他看得出,那柳仙仙和铁鱼之间,必然有着
很深的羁绊,如若不是,刚刚他揭穿柳仙仙身份时,她便极有可能当场翻脸。此时她非但没有生气,还跟他们有说有笑,想来,这个忙,她是愿意帮的。
“可是小子,就算你瞎猫碰死耗子,真的碰对了地方,可芙蓉阁这么多人,你是怎么猜出我便是那死鬼告诉你的人?”
“因为,铁大哥还告诉我一件事。”“什么事?”
“他说,那人虽是个打着灯笼难找的大美人,可偏偏,她眼睛是瞎的……”
柳仙仙蹙眉,虽然早就知道那厮说不出什么好话,可凭什么说她瞎!
好在,宋慈接着说了下去。“他说,那姐儿一不爱金银,二不爱俏,一般姑娘喜欢的小白脸
儿,她连瞧都懒得一瞧。”说到这里,宋慈似乎是觉得有趣,自己先忍不住笑了,“她啊,就喜欢我这种皮糙肉厚的粗人。”
“他真这么说?哈哈哈哈哈哈!”柳仙仙抚掌大笑起来,她这话虽然是问句,可答案,不用宋慈回答,她也知道。
不过听了这话,安盛平和徐延朔却只能苦笑了。看不上小白脸,只喜欢粗人?
那他俩谁是小白脸,谁又是粗人?
宋慈这番话虽然逗得那位仙仙大姐很是开心,可却一棒子打死了一船人,把安盛平和徐延朔两人都给骂了。
“好了,废话不说了,你今天来,就是想问那方玉婷杀人挖心一案?”柳仙仙是个痛快人,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,自然也不藏着
掖着了。她性格如此豪爽,倒是叫安盛平和徐延朔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。
要知道,这言螺殿的消息,向来最广也最真实。
言螺殿的女子有的年轻漂亮,有的貌不惊人;有的是青楼名妓,有的是达官贵人的小妾、丫鬟;有的在江湖上呼风唤雨,一呼百应;有的不过是路边茶肆酒楼的厨娘、洗碗工……
她们每天都过着或是精彩纷呈,或是千篇一律的生活,而她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要打探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,藏得越深,利用价值也就越大!
这世上,有些人不爱财,有些人不怕死,但是却没有人心里没有秘密,一个人的秘密就是他最大的弱点,只要你善于发现和利用,就能用这些秘密去控制别人为你所用。
“关于方玉婷,我知道得不多,我只知道,她生前和那江鸣赫有过婚约,后来江鸣赫金榜题名之时,她却莫名其妙自杀了,大家都传,说是因为她红杏出墙,遇到了另一个男人,结果却被人骗了,最后羞愤难当,所以才上了吊。不过……”柳仙仙蔑视地一笑,“这世上,看不得别人好的有的是,尤其是女人,漂亮的死去的女人,更是会被人套上些粉红色的段子,说你不贞洁,不守妇道,死了也是活该!”
对于她的说法,宋慈表示认同,方玉婷死了,活人尚且说不清,她一个死人,又能解释什么?自然,是别人想怎么说,就怎么是了。
“那她死后,江鸣赫又如何了?”
他不知道江鸣赫后来遁入空门,当起了和尚,关于这一点,安盛平在信中并未提及。
“他啊,他不是辞了官,跑去当和尚了?”“和尚?”
“是啊,现在他法号释空,就在那法源寺,我听说,前些日子,两位大人还把他请去问话了不是?”
她说着,目光飘向安盛平和徐延朔。
安盛平点了点头,示意宋慈自己早就知道这个人,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。
“既然不知道方玉婷的事,那关于那几位受害者,柳姑娘可有什么内幕?”徐延朔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。
柳仙仙笑了,这人从进门起就一直板着脸,也不知道他笑起来,会是什么样的表情?或者说,他根本就不会笑?
“那几个人,我倒是知道一些。”“哦?”宋慈眼睛发亮,“那还请老板娘指点一二!”
柳仙仙凤眉微微一挑,脸上虽然还带着笑,却不知为何,好像有些故意刁难似的,双手抱住肩膀,长吁了一口气。
“这位公子,就算你是铁鱼的朋友,我也不能坏了规矩。”“规矩?”“是啊,既然你知道言螺殿,那就该知道,咱们做的是什么样的
买卖!我们都是些妇道人家,这消息来之不易,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如何?”宋慈默默苦笑,虽然明知道她是有意捉弄,却偏又没办法拒绝,“还请老板娘明示。”
“好!”那柳仙仙抚掌轻笑,“我就喜欢痛快人!既然如此,我就做一回亏本买卖,只要你们每个人告诉我一个秘密,今天我就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你想问什么,我就告诉你什么!”
她从刚刚开始,已经变了好几次表情,或是为难,或是凶狠,或是妩媚,或是豪放……但偏偏,她虽然变脸变得快,却又一点儿不让人觉得违和,好像每一个表情都是她心中所想,既生动又招人喜欢。
也许,这就是她年纪轻轻便能成为言螺殿骨干的原因。这女人不但美,而且让人觉得真实。
哪怕,她所说所做的一切,都只是为了套出你心中的秘密。可即便明知如此,你还是会忍不住向她倾吐心声,告诉她她想知道的所有答案。
“这……”
宋慈虽然可以答应她,但毕竟这屋里不止他一个人,于是看了看安盛平和徐延朔。
安盛平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人,因此也不避讳什么,反而对这柳仙仙又生了几分好感:“我没意见,只是不知道徐大人意下如何?”
徐延朔和他们身份不同,他身为朝廷命官,知道很多黑白两道的内幕,所以这样的约定对于他来说,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。
“放心,我不会问徐大人什么犯了忌讳的事情的!”
柳仙仙红袖掩面,一双眼睛带着笑意在他脸上扫过,惹得徐延朔不禁蹙了蹙眉,却也只能无奈地默允了。
“既是如此,”宋慈见状,率先行了个礼,“老板娘想问宋某什么?”“这个嘛……”她眼珠一转,“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,既然是秘
密,自然是不能随意告诉别人的。我虽然与几位做了买卖,但也不会勉强你们,所以,我就把我想问的写在纸上,你们写好答案告诉我一个人便是,彼此间,也不用尴尬,如何?”
“这个办法好!”安盛平率先表示认同。
“那就这么办吧。”徐延朔也跟着点了点头。
柳仙仙说做就做,居然真的翩然一转,进了里屋。不多时,她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,托盘上放着三个信封,旁边还摆着一套笔墨纸砚。
“三个信封里,有三个问题,也不是特意针对谁,所以你们就自己选吧,选中了哪个,就在哪个下面作答即可。”
她说着,将托盘放到了桌上,笑嘻嘻地退到一旁,等着看他们选择。
这事既然是宋慈开的头,第一个选的,当然也是他。他看了看三个信封,直接取了最上面一个。
这时,柳仙仙突然拍了拍手,咳嗽了一声。
安盛平与徐延朔对视一下,无奈地笑了笑,一起默默地转过了身。
身后传来宋慈拆开信封的声音,还有一声低低的笑。接着,他提起笔,在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,然后装好,又放回了信封之中。
接下来,如法炮制,安盛平第二个进行了选择。
徐延朔一直背对着他们,什么也没有看,什么也没有想。待到终于轮到了他,柳仙仙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也去写下自己的答案。
于是,徐延朔按照约定好的,转过身,取了桌上仅剩的一个信封。
至于已经写好答案的宋慈和安盛平,并排站在一旁,正背对着自己,不知窃窃私语什么。
徐延朔也没有多想,直接拿起那信封打了开来。
那是一张带着花香的纸笺,左下角居然还印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……虽然那柳仙仙妆容浓烈,打扮得也十分妖艳,但那纸笺却显得清淡雅致,好似是一个大家闺秀写给情郎的书信。
徐延朔拧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,直到,他看到了那纸上写的几个字……
那是一串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,字迹娟秀柔美,而上面写的问题却叫人哭笑不得。
他原以为那柳仙仙会趁机问他一些朝廷的内幕,或是什么江湖上的秘密,谁承想,她居然只是问了他一句话。
她问:“你觉得,我这坠子美不美?”
徐延朔抬起头看着柳仙仙,却发现她也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。那表情好似一只被人抓了现行的小狐狸,笑得既妩媚又狡黠。
而直到此时,他才注意到,她那胸前居然挂着条纯金的链子,上面吊着个鸡心的坠子。
那是块红色的宝石,垂在开得恰到好处的领口,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,好似有生命一般灵动。
而柳仙仙似乎还怕他看不明白自己所指的是什么,居然有意无意地,用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宝石光滑的表面。
徐延朔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向头顶,羞涩之余,竟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气愤。
难道,她问他们三人的问题都一样?
想到这里,他居然又一次蹙紧了眉头,提起笔,在那纸笺上写下几笔,然后将笔一甩,扔到了桌上。又将那写好答案的纸折好,
塞回了信封里。
柳仙仙笑得似乎更加开心了,她不等徐延朔装好信,直接上前几步,抢了他手中的信封。
接着,又连同宋慈他们的信封一起,看也不看地塞回了衣袖之中。
安盛平笑了:“老板娘不看看我们的答案吗?”“你们走了,我自然会看,放心吧,我看完以后就会把它烧了,
你们不用担心落了把柄在我手中!”
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她所问的问题已经知道了答案,留不留下那张纸,又有什么意义?
不过这是她的要求,既然他们已经达成了,那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。
“我们已经按照老板娘说的做了,那老板娘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们的问题呢?”
柳仙仙也不含糊,盈盈一笑:“当然,我柳仙仙说到做到,既然答应了你们,肯定不会反悔的!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几个死鬼的事吗,别废话,咱们就一个一个来吧!前两天刚死的那位岳公子就不用我说了,你们在楼下也听见了,那人家里有钱,从小就是个纨绔,尽干些欺男霸女的事儿,别说让人挖了心,就是叫人扒皮拆骨,切成块儿喂狗也不值当替他掉一滴眼泪!”
她说的虽然是实话,可也未免太直白了些,听得徐延朔皱起了眉头,不知道的,还以为岳公子跟她有仇呢。而一旁的安盛平却越发觉得这柳仙仙有趣,她样貌好,声音也好,虽然说的这些话不中听,但从她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里说出来,反而别有一番韵味,让
人觉得又泼辣又漂亮。“至于第一个死的秀才,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也许是隔的时间有点久,她一时间,居然想不起那人的姓名了。
“姓聂,聂之重。”安盛平赶紧接道。
“嗯,姓聂的,他在那几个死鬼里,算是最穷的一个了,可人虽穷,却一肚子的坏水,一点儿不比那几个少。”柳仙仙说着,柳眉一挑,“他家隔了半条街的地方,住了个姓金的寡妇,年少守寡,没孩子,公婆也死了,原本做着卖胭脂水粉的买卖,日子也过得去。他比那寡妇小了三岁,却跑去勾搭人家,说什么待到金榜题名时,就娶她过门当正妻!金寡妇让猪油蒙了心,还真信了他的话,把家当都给了他。可他呢,一没用那些钱买书来看,二也没用在疏通关系上,反而拿了去花天酒地,光我这芙蓉阁,他就来了好几回!乐梅那屋,睡一宿可是要十两银子的,一般没点儿闲钱的可是进不去的!他居然来了三次,三次啊!”
说着还用手比出一个“三”的样子,不停在几人面前招摇,俨然一副为金寡妇打抱不平的态度。
“后来呢?”安盛平有些好奇,“那姓聂的中了秀才以后,有娶金寡妇的意思吗?”
“呸,怎么可能,钱都骗光了!后来他又换了目标,跑去书院勾搭他老师家的二闺女去了。”
“啧啧。”安盛平咂舌,这姓聂的,果然是个斯文败类,真给读书人丢脸。
“还有那姓张的买办,他早些年死过一个老婆,这事儿,几位应该知道吧?”
“知道的,据说是病死的。”
“哪里是生病啊,是常年被那畜生打骂,活活熬死的。”“什么?还有这事儿!”徐延朔去调查时,特意走访了邻居,可
众口一词,都说姓张的老婆是生了病死的,怎么这会儿,又变成被姓张的虐待而死了?他虽是个男人,但却最瞧不起欺负妇孺的行为。
“都过了那么久了,大家都不想惹事吧。”
徐延朔想了想,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。毕竟他当时穿了官服,再加上许是当武官久了,身上总带着股煞气,就好像那天李小莲一案,他没穿官服,没带佩刀,都把李小莲的娘吓得不敢说话了。
“如此说来,这几个人,都是死有余辜了……”宋慈苦笑,“那位师爷又是如何?”
再怎么说,吴晋也是当差的,应该不会像其他三人这般为非作歹吧?
想不到,柳仙仙一声冷笑:“哼,他也算个人?”
听这话的架势,那吴晋的为人,怕是还不如另外三位了。“到底怎么了,柳姑娘您说吧,”安盛平早就对唐县令没什么好
感了,连带着,对吴晋也没抱什么希望,此刻声音冷冷地道,“我倒是要看看,这唐县令的好师爷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!”
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