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五 谁是谁的替身-《最初的爱,最后的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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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,书房里的灯光亮了起来,她坐在角落里的柔软地毯上,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纸盒子,取出了里头的一张照片,大概是已经拍了一段时间的关系,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了。照片里头是一对很登对的少男少女,对着镜头而笑,青春的气息透过薄薄的纸张迎面袭来。

    她出神地望着,手指颤抖地伸了出来:“阿昊——阿昊——我——我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”那照片上的男子依旧一脸笑容,晶亮的眼睛熠熠发光。

    想不到,她与阿昊,竟然也过了这么久。蓦然回头,才发觉时间真的是最好的雕刻师,竟然将阿昊留给她的逐渐削去,却把他镌刻在了她脑中。不,不行的,这样下去,他总有一天会将阿昊留给她的全部抹去。

    他推门而进的时候,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,她不在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的,可是他就是知道,大约是空气中少了一种安宁的味道,那是她特有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的电话关机,他把手机扔在了枕上,仰头向后倒在床上,被褥间有她独特的清香,他在枕间微微蹭了蹭,沉沉睡去。一醒来,又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刻了,他坐起来,适应了光线,这才慢慢睁开眼。正欲起身梳洗,目光却落在了手边,一张纸被压在垂坠的欧式水晶台灯下。

    纸上只有寥寥几字:“对不起,请以后不要再过来了。”没有抬头,也没有署名。但所要表达的意思,相信只要看得懂字就会明白。

    他如平时一般起身,移开衣柜门,取衣穿衣,所有动作一气呵成,仿佛流线一般,并无半点异样,只是没有人看到,他眸子里的光,渐渐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凭空消失了,工作方面也递了辞呈,像是空气蒸发了一般。若不是他还握有她屋子的钥匙,若不是他依旧可以进得去,并偶尔会夜宿在那里的话,他肯定会以为她与他之间就是一场梦而已。好在,大哥的婚礼就要到了。

    这日,是言家大喜之日。言、于两家相连的别墅外大大的草坪上,已经摆设了许多粉色的玫瑰,和白纱一起装点成了浪漫如梦境般的婚礼现场。

    于柏天站在人群里,不经意地转头间,却瞧见了一个淡蓝色的熟悉身影。他猛地转身,那人依旧还在那里。她的发型变了,留了娇俏的刘海,头发蓬蓬松松地绾着,耳边却各留着几根,美丽有致地微微垂着,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小礼服,记忆中莹润的肌肤依旧雪白通透。

    她竟然真的来了。他径直朝她走了过去,站到了她身后,双手环抱在胸前,仿佛是猎人,悠然地等待着即将入网的猎物。

    她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,如他所料一般,看到他就突然怔住了,脸色微微发白,他朝她和边上的人温文有礼地一笑,轻描淡写地看着她道: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于家的别墅内,相对隔壁自然是冷清的,她试图轻扯了一个笑容:“hi,好久不见,你好吗?”

    于柏天恼怒地看了她一眼,好,很好,他好得不能再好了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,一连上了三楼,她微微挣扎:“你干吗?”

    一直到他关上了房门,才一把放开了她:“顾真真,你说我想干吗?”她咬着嘴唇,怔然地看着他,却不说话。

    他忽地欺上前来,双手捧住了她的脸,重重的吻便落了下来。她所有的呜咽都被他吞了下去,一直到他满意了,才放开几乎断气了的她。

    他的唇片刻之后又落了下来,仿佛是诱惑又是威胁:“说,这三个月你去哪里了?”她哪里能说话,连喘气都几乎不能了,用力推着他,可他就是不放,霸道地搂着。

    室内安静极了,只有两人浓重的喘气声,偶尔还可以听到外头传来现场演奏的音乐,清扬婉转。他的吻逐渐落到了别处,渐渐往下滑去,她只觉得浑身一颤,人却慢慢清醒了过来,用手心捂住了他肆意妄为的嘴:“不要这样!”

    他拥着她,不再说话,只觉得她回来就好了。忽然想起一事,放开她,走入了衣帽间,转身而出的时候,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。打开里面是一对设计精巧的半透明白色翡翠耳环,他取出来,缓缓地替她挂在小巧圆润的耳垂上,仿佛冬日里的雪花,盈盈垂坠。

    这对耳环是上次他给母亲取首饰的时候不经意看见的,那泪滴形的耳坠,别致中隐隐带着俏丽。一入眼,就觉得适合她,可还没有等他送出,她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他拉着她的手,来到了衣帽间的镜子前,轻转了一个圈,道:“好看吗?”配着她飘逸的小礼服,悠悠地微颤,的确十分好看。她忽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,他低头,微微一笑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不语,眼神带着水波般的迷茫。他正欲亲上去,却又被她的手给捂住了。他伸手想拉开,忽然觉得她是用了极大的力在推他,他能感觉到她的抗拒。他慢慢松开她,只见她缓缓地退后了一步。他看着她,轻声道:“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别过脸去,但却笑着:“于柏天,我是别人的替身吗?”于柏天怔住了,没有说话。她又转过头,看着他:“我知道一直以来在你心目中,我只是个替身而已。今天她结婚了,你自然会难过,自然会不舒服。所以你又需要我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他的笑意隐了下去,依旧没有说话。她笑了起来,依旧娇艳如花,她向来是好看的:“只是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了。我们的游戏,早在三个月前就gameover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只是游戏,一切只是她的游戏而已。他的脸色瞬间似乎变了数变,良久,他才开口:“那如果我还没有同意over的话,怎么办?”

    两人静默着。她不说话,该死的,她就是不肯说话,只是把背影对着他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上前几步,轻轻拥住了她,侧身在她额边落下了一个轻吻:“我明白了,再见。”随后绅士般地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那指尖轻柔地滑过她光裸的肌肤,她忽然觉得一阵难忍的酸涩涌了上来。她清楚地知道,以后,再也没有以后了。他和她,再也没有以后了,再也没有了……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猛地转身,从背后环住了他。

    他侧搂着她,她的发已经散了下来,几缕发梢落在他身上,发间有清淡的香味,他五指成梳,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。

    她大约是睡着了,又好似没有,但呼吸甚是均匀。他低头轻嗅了一下,心里涨满了一种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感。

    她离开后,他从她的公司调出了她的资料,手机关机了,地址就是她往日居住的屋子。他突然发现,他除了知道这些别人都知道的东西外,其余几乎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后来的某一天,他颓然地回到了她的住所,忽然发现连这里他也陌生,他甚至不知道是租的还是其他。

    他唯一的期盼只是大哥和水茉的婚礼,因为是他请求的,让水茉务必一定要请她来。水茉大约猜到了一些故事,自然同意,却说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来。

    e—mail发出了多久,他的心就挂了多久。不过,显然,他运气很好,赢了。否则的话,他只有求助私家侦探了。

    手机声在这宁静的时刻突兀地响了起来,他才猛然想起今天伴郎的重任,俯下头又亲了她一下:“婚礼要开始了。我先下去了。”她似乎真的睡着了,没有应声。

    可后来,无论是举行仪式时,还是开始自助餐时,在场地上都找不到她。她也应该睡够了吧,他一步跨两步地上着楼梯。

    迎接他的只是一间空房而已,她早已经不在了。窗边的沙发几上,本有一个低矮的白瓷瓶,巍巍颤颤地插着一枝绿植。此时,矮瓷瓶的边上却放着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,盒子里赫然是那一对白色翡翠耳环,边上还有一张纸:“谢谢你的礼物,可惜我没有资格拥有它,也谢谢你为我们的game在今天画上圆满的句号。”又在下面注了一句,“钥匙请扔掉吧!”

    顾真真!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。若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话,估计他会忍不住把她大卸八块的。

    他猛地捧起了丝绒盒子,狠狠地朝凌乱的床上砸了过去。

    而她再度从他生命中消失了……

    他不是不骄傲的,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她与他曾经亲密相拥的地方。她没有回来,一直没有。他甚至有一次喝多了,想进去,再一次拥着被子而眠。可他却打不开那扇门,他的酒意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,她真的是下了决心要结束的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,他再也没有去过。

    陪着于母逛商场,不外乎是做个拎包之人。这一层大约因为都是顶级品牌的专柜,加上并不是休息日,所以人并不多,于柏天随意地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,等着试穿好出来的于母。

    此时大约又进来人了,因是背对着他,他只瞧见售货小姐笑着迎了上去:“欢迎光临。”

    有人拿起了一件衣服,在征询边上人的意见:“小真,这件怎么样?”

    有声音娇柔地响了起来:“温姨穿什么都好看!”那声音并不响亮,相反地,十分柔和清脆,不由得令人想起那屋角挂着的风铃。可传到他耳中,却仿佛闪电一般,连脖子也在瞬间僵硬起来。

    那温姨笑着道:“都这个岁数的人了,哪里还好看不好看哦!”

    那小真仿佛不依,撒娇道:“我说了好看就好看嘛。”

    那温姨笑道:“好,好,好,小真说好,那就好。我去试试看。”边说话边进了更衣室。

    那小真又挑了几件,递给了售货小姐:“让我阿姨一起试试。”

    忽然间,话语声刹住了,因为她隔着衣物看到了他。只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,慢慢地朝她走过来。她后退了一步。两人相视着,她突然朝他开口道:“你快走。”眼中竟有种软软的哀求。

    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,于母已经推着更衣室的门出来了:“柏天,这件怎么样?”

    她转过了头,往最边上的角落里走去,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。他的眼神微冷了下来,转过头,却已经是笑着的了,看着母亲:“不错!”

    于母自己大约有些不大满意他的表现,道:“每件都说不错。”

    他轻扯了一下嘴角:“那是我妈漂亮,穿什么都好看!”

    于母被他哄得合不拢嘴,笑骂道:“每次都给我来这招。”可她偏偏最吃这套。转头朝售货小姐道:“这三件给我包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售货小姐笑容满满地点头: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这时,有人也从更衣室里出来了,大约就是她刚刚喊的那个温姨,五六十岁的光景,气质很干净大方,只不过偏瘦了些,正照着镜子,却不知道在镜子里头看到了什么,猛然转头:“阿昊!”语气是说不出的惊喜,偏偏又有种难掩的哭意。

    只见那温姨呆呆地看着他,泪水竟缓缓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:“阿昊——小真,你来,你快来,真的是阿昊……”

    顾真真跑了过来,一把抱住了那个温姨:“不,温姨,他不是,他不是阿昊!”

    那温姨挣开了她,上前两步,抓住了他的手,泪眼蒙胧:“你是我的阿昊,对不对,阿昊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片段,某一次,她与他一起时,也曾经唤过这个名字。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,抬头看着她,目光冰冷如铁: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,拉开了那温姨的手,轻声道:“不好意思,我不是什么阿昊。”那温姨只是不肯放手,死死地抓着。

    顾真真心酸地上前,搂着她哄道:“温姨,他真的不是阿昊。你看,他的下巴不像,阿昊是长下巴的,对不对?还有阿昊的鼻子上有颗痣,他也没有,对不对……”

    她越说,他的心就越沉,过往的许多片段仿佛是电影的倒带,呈现在了眼前。原来她一直只是通过他,来怀念另外一个人而已,他才是真正的替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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